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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那时候他想，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舞蹈。

&esp;&esp;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。

&esp;&esp;看着她跳舞，好像他的从前只是一个冗长的噩梦，他终于从噩梦中醒来，回到了真实的世界。

&esp;&esp;他想向她走过去，却最终奔向了桥下的流水，用力地拿那清澈的水把自己手上和脸上的血污洗得干干净净。当他终于洗好的时候却冷不丁在水里看到了她的倒影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舞蹈，坐在岸边的柳树上漫不经心地晃着脚。

&esp;&esp;那天的阳光也非常好，她在阳光下好像在散发着光芒一样。

&esp;&esp;桥边来了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，颤颤巍巍地相互搀扶着往桥上走去。她的目光一直追着那对夫妻，老奶奶腿脚不好，上桥的时候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，老爷爷就拉着她的手耐心地等着她。在某次休息的时候老爷爷靠近老奶奶说了什么，老奶奶笑起来，依稀能看到少女一般的欢喜。

&esp;&esp;钟离魅能听见那老爷爷说——若我还年轻，就能背着你过桥了。

&esp;&esp;蔷华没有他的能力，应该没有听见，尽管如此在看到老奶奶的笑容时她的眸子还是颤了颤，变得有些茫然。

&esp;&esp;他忽然觉得，她好像很寂寞。

&esp;&esp;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明艳，可是寂寞却是这么深刻。

&esp;&esp;他在树下看着她，直到她跳下树离开，她都没有看见他。后来她去了长安，他也跟着她去了长安，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蔷华，知道了那时候她跳的舞叫作念奴娇。然后在几百年前的某个教坊，他离觞玖

&esp;&esp;自从那天被钟离魅从火场里救出来之后，蔷华的梦里总是出现他的身影。一旦钟离魅出现画面所有心悸和痛苦就奇迹般地褪去，他就站在她面前微微地笑着，墨绿色的眼眸安定地看着她。

&esp;&esp;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，可是噩梦就这样终止。

&esp;&esp;蔷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连续地睡上好几天了，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持续不断的不安和烦躁终于慢慢归于平静。有时候坐在庭院里远远地听到钟离魅弹琴的声音，她不禁暗暗地想难道平静的心态也会传染。

&esp;&esp;从告诉他过去之后她就没有再去探望过他了，倒不是因为让他知道那些而不悦，而是因为他在自己的梦里频繁出现，让她感觉有些微妙和奇怪，一时间不是那么想再看到他。

&esp;&esp;尽管如此那话唠的小厮一直向她事无巨细地汇报着钟离魅的近况，他的伤好得如何，今天吃了多少饭，什么时候可以下床。一向厌烦他聒噪的蔷华虽然看上去兴致缺缺，可也难得没有因为他的多嘴而训斥他。小厮不禁觉得受了鼓励，汇报越发详尽。

&esp;&esp;有时清晨或者日落时分，他的琴声就会在尹府内响起，就连不通音律的小厮都认真地问蔷华这位先生的琴是不是弹得很好，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。

&esp;&esp;蔷华问他，你觉得这是什么样的曲子？

&esp;&esp;小厮挠挠头，诚实地说“我不懂啊，就觉得听着很舒心，还挺感动的，还有点孤单。”

&esp;&esp;蔷华听到这话怔了怔，蓦然想起她对于钟离魅最初的好奇便是来源于他身上的孤单气质。他总是背着一把琴，除了珠玑之外不与旁人怎么交流，独来独往。有的时候看到他在楼阁间行走，背挺得很直可是眼神却是很空的，莫名的单薄。

&esp;&esp;怎么会有看上去这么孤单的妖呢，她这么想着，就常常注意着他。

&esp;&esp;小厮念叨着钟离魅前几天刚刚可以下床就去找木头和木匠的工具，当时他觉得奇怪，今日去看原来是做了个秋千。

&esp;&esp;“……秋千？”蔷华眼神一震，问道“在哪里？”

&esp;&esp;“院里那两颗银杏树之间。”

&esp;&esp;当蔷华走到那里时，钟离魅刚刚完工。他回头看见了蔷华，如平常一般微笑着说“刚做好，要不要来试试？”

&esp;&esp;他仿佛对她这几天的避而不见一无所觉，仿佛对这个秋千对她的意义一无所知，只是某一日兴起随意做了个秋千。

&esp;&esp;原本蔷华是带着一些怒气来的，可是在看见这个秋千的时候她被遥远过去的记忆一把拽走，只能怔怔地看着它。在夕阳西下的绚烂晚霞间，千年以前的那个美丽的少妇似乎出现在了这秋千上，她恍然间能听见那个女子的笑声，欢欣又天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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