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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巨大的恐惧，尖锐的疼痛，无名的羞耻、不洁和茫然无措，全部变成一合上眼睛便无法驱散的噩梦，秘密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喘息，她不敢回想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，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，更没办法在电话里跟正在北方短期进修的母亲讨论身体的异状。她只想努力忘记，告诉自己把这件事当成两年前学骑自行车时摔破头部fèng针就好。可是，眼前镜子里的陌生人提醒左思安，她想得有多一厢情愿。她原本小小的胸突然膨大，腹部更是突出隆起，皮肤被强行撑开变薄，隐约可以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，她迟疑地抬起颤抖的手摸上去，突然她的手掌下面有一个缓慢却十分明确的蠕动。她一惊，不假思索，狠狠用力按压下去，然而蠕动并没有止住，反而更加明显，一个近似蹬的小小力道回击在她的手掌上。这不是她感受到的第一次胎动，但哪一次都没这一次强烈。她憎恨这个来自她身体内部，却完全不接受她意志支配的信号；憎恨镜子里这个胸部和肚子隆起、头发蓬乱、面无人色的丑陋影像。她猛地抬手将那面落地镜推倒，随着木制镜框沉闷倒地，镜子清脆地破碎开来，在安静的夜晚响得分外刺耳。住后面厢房的晶晶被惊醒了，吓得带着哭音地叫，&ldo;妈妈，妈妈，怎么了？&rdo;她呆呆站着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。这时高翔冲了进来，捡起羽绒服胡乱裹住她，半拖半抱地将她拉出左边厢房，同时高声安慰晶晶，&ldo;没事，别害怕，晶晶，你妈妈出诊还没回来，叫我过来替你们锁好门，我不小心把镜子碰倒了。你睡吧，没事的。&rdo;那边晶晶&ldo;哦&rdo;了一声，放心地重新睡下。左思安本能用力想挣脱他的手，他却没有放开她，同时轻声说：&ldo;你也别怕，我没有恶意，拉你出来，是怕碎镜子伤到你。&rdo;她没有回答，直愣愣地看着他，仿佛他是个陌生人，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。这个失神的状态把高翔吓到了，他将她带回她的房间，&ldo;你……要不要喝水？&rdo;她仍旧不说话，他刚一松开她，她的羽绒服便向下滑落，他赶忙替她拢上，手忙脚乱之际，她突然甩开他的手，&ldo;你出去。&rdo;高翔尴尬地退到门口：&ldo;小安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，不过现在已经八个月了，时间过得很快……&rdo;他停住，他发现左思安苍白的面孔上有一双形状酷似她父亲的眼睛，并不很大，睫毛长而上翘，黑白分明，有一个完美的弯弯弧度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就算不笑也微带笑意，可是却满含愁苦，带着血丝，瞳孔放大得有些异样。正如他在左学军的暴怒痛苦面前无话可说一样，他也根本没什么可以安慰这个女孩子。她突然开了口，&ldo;时间确实过得很快，快得我甚至都记不清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。我搞不懂我的肚子里有什么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。这一定是个幻觉，是个恶梦，我要做的就是弄醒自己。只要我醒了，我的肚子会重新变平，我爸爸妈妈会重新在一起，我可以重新回学校……可是这个梦长得怎么也做不完……&rdo;&ldo;会结束的，小安，我向你保证，这一切都会过去，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的生活。&rdo;她盯着他，突然抖落肩头披着的羽绒服，双手捧住自己仍旧暴露在外的肚子，&ldo;你拿什么跟我做保证？你现在就把这里面的东西拿走，你们要的无非就是这个，对不对？好吧，拿走，我再也受不了了。&rdo;高翔大惊，顾不得什么，走过去捡起衣服重新牢牢裹住她，她似乎还要挣扎，他按住她的肩膀，低沉着声音喝道：&ldo;别闹了。&rdo;她吓得身体一僵，呆呆看着她，他看着她的眼睛，&ldo;小安，这不是梦，我没法像安慰晶晶那样告诉你，什么也没发生，只管去睡。你今天可能会睡不着，明天可能还得面对同样的情况，短期以内，你被困在了这里。可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，这一切都会过去的。&rdo;她的眼睛里空荡荡的，他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在听，只能继续讲下去，&ldo;你父母之间有什么问题，他们会想办法解决。你如果伤害了自己，他们会更难过，我今天去见过你父亲……&rdo;他已经辞穷，而她终于回过神来，&ldo;我爸爸有没有说什么？&rdo;&ldo;他工作很忙，&rdo;他横下心，&ldo;他很想你，他说……等这件事过去，他会接你回去。他会希望看到你好好的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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