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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姚欢错愕地看着这群葫芦娃，问道：“邵先生，这是？”

&esp;&esp;邵清对沈馥之和姚欢拱了拱手，转身盯了一眼学生中那小胖子。

&esp;&esp;小胖子忙老实上前，对姚欢作了个大揖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姚大娘子，俺在私塾里欺负了汝舟哥儿，往他饭碗里撒石子儿，总是弄脏他的纸笺，被先生发现了。俺晌午已经受了先生的训斥，也向汝舟哥儿赔了不是。可是先生说，长姐如母，汝舟哥儿年纪太小，俺还得来此，请姚娘子你原谅，才作数。”

&esp;&esp;小胖子说完，退到一边，另一个童子接上来，将小胖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念了一遍。

&esp;&esp;如此这般，五六个看起来比姚汝舟都大的娃娃，道完歉，站成一排，眼巴巴地瞅着姚欢。

&esp;&esp;姚欢初时尴尬，听明白原委，忽地很有些心疼姚汝舟。

&esp;&esp;怎么从未听他提及这些事？

&esp;&esp;傻孩子，你倒是常说不喜欢邵先生，现在知道邵先生真是一位公正细心的良师了吧。

&esp;&esp;姚欢走到姚汝舟身边，揽着他的肩膀，对童子们道：“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，改了就好。嗯？你们的手，怎么这么黑？”

&esp;&esp;小胖子略有些无奈地答道：“邵先生说，不打我们手心，但是带着我们去石炭场外头，捡了半个时辰的碎炭，送来娘子铺子中。”

&esp;&esp;姚欢差点笑出声来。

&esp;&esp;邵先生的教育理念相当先进啊，竟然用社区服务替代体罚。

&esp;&esp;曾府的婢女晴荷，与她的主人一样，专注地望着沈家饭铺门口的情形。

&esp;&esp;“此人是谁？怎地与姚大娘子当街说了这么久？”

&esp;&esp;曾纬皱了眉，像是问晴荷，又像是自语。

&esp;&esp;晴荷当然听出了曾纬口吻中的不悦意味。

&esp;&esp;她瞄了一眼曾纬，小心翼翼道：“好像，是她家的私塾先生吧，先头好些个童子挤在一处。”

&esp;&esp;曾纬忽地讪讪一笑，却向晴荷走近了一步。

&esp;&esp;“晴荷，谢谢你。”

&esp;&esp;他的嗓音这般温柔醇酽，听得晴荷心头一慌，有些结巴道：“四郎怎地这般说，俺一个下人，自然要尽心给府里头办事的。”

&esp;&esp;曾纬并没有戛然而止地意思，反倒讲话说得更直接了：“我没有诓你，母亲确实偷偷问过我的意思，要不要，先收你在房里。全府上下，若说那个养娘能入我的眼，除了你，再无表白

&esp;&esp;晴荷拦了一辆骡车，与姚欢坐进车厢后，故作漫不经心道：“娘子，方才那位儒生，是娘子家小郎君的塾师吧？”

&esp;&esp;姚欢冲她点点头，继而掀了帘子看看天色。

&esp;&esp;晴荷在口吻中加了三分体恤道：“娘子勿虑，吾家定衣裳的帽衫坊，就在相国寺旁的绣巷西面，骡车走得再慢，一两刻钟点，也就到啦。”

&esp;&esp;前几日，晴荷就来过沈家铺子。

&esp;&esp;道是魏夫人和曾缇大娘子吩咐了，还要给姚欢做两件秋冬穿的夹层锦襦。上回的褙子因形制宽松，便直接做得了送来，襦裙则须依照娘子的身量裁制，故而姚欢得亲自去一趟曾家定衣的帽衫坊。

&esp;&esp;晴荷说得没错，目的地并不太远。不多时，穿过热闹的大相国寺，又拐过一条家家户户都挂出精美绣品的巷子后，骡车停在了一处周遭安静的小院前。

&esp;&esp;晴荷与姚欢进去，堂上立时有位三旬年纪、包着绫锦头冠的罗衫妇人迎上来。

&esp;&esp;“娘子安康，”她对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晴荷，甚是恭敬客气，“魏夫人那件呦呦鹿鸣的缂丝大袖衫，再有一旬，就可出工啦。”

&esp;&esp;晴荷还礼，笑吟吟道：“李夫人办事，魏夫人向来是放心的。这位便是俺家大郎和大娘子的义女，小姚娘子，今日来做一件交领襦裙、一件半臂，劳烦李夫人取些纹样来，让小姚娘子挑挑。”

&esp;&esp;这被称作李夫人的老板娘，柳眉杏眼，粉腮樱唇，很有些姿色，但神情却并无过分殷勤讨好之意，只步履优雅地引了二人落座，又唤坊里的女伙计，一人点茶，一人去取衣料纹样。

&esp;&esp;姚欢心道，这就是北宋的高级私人成衣定制坊了吧？

&esp;&esp;她抬眼打量四周，左右两面墙上，齐齐整整挂着的绢帛，不论看上去是锦、绫、绢、罗，还是纱、绡，那质地之平顺与颜色之清雅，果然不是外头闹市上沿街的帽衫儿铺能比的。

&esp;&esp;晴荷此前得了曾纬的许诺，初时惊喜万分，渐渐平静后，开始主动地将自己往未来的那个角色上靠，对姚欢竟仿佛迅速消融了陌生感。

&esp;&esp;晴荷好像一只主动攀近茶壶的茶杯，叮叮当当、热热络络地便开了腔：“姚娘子，墙上挂的这些，还只是普通料子。李夫人这衣坊里头美轮美奂的锦绣，可不少。”

&esp;&esp;李夫人自谦道：“晴荷谬赞，小铺子里摆的几件，与当年俺在绫锦院时见到的好物，岂能比得。”

&esp;&esp;原来是宫里出来的高手，怪不得虽是市井商家，晴荷仍尊称她李夫人。

&esp;&esp;说话间，女伙计已抱来织物绸缎的样料，请姚欢挑选。李夫人又亲自携了姚欢进到里间，量了她的肩袖腰身的尺寸，引着她看了几件成衣的式样。

&esp;&esp;姚欢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清楚，只往那赭石、烟绿或紫沉沉的颜色选去。

&esp;&esp;可是，即便这些颜色沉郁的料子，因了上乘的质地与织法，配上巧夺天工的绣片，锦缎绫罗和那些绣线，依然在灯下闪耀着不同凡响的光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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