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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7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然而她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。

&esp;&esp;夕阳下，她看清程昶的目色。

&esp;&esp;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有沉沉的不忍与伤色，仿佛凝结着一层浅霜。

&esp;&esp;他的眼底有清凉的水光。

&esp;&esp;“我可能……要走了。”程昶道。

&esp;&esp;“就是想来看看你。”

&esp;&esp;“看到你，就行了。”

&esp;&esp;身上的寒意加深，彻骨之痛不是从外间侵入，而是自心上扩散，顺着变缓的血流，慢慢延伸至四肢百骸。

&esp;&esp;云浠这才看清，原来程昶周身浸染着的清寒不是黄昏霞色造成的幻象，他颊边的斑纹上，真的结了一层寒霜。

&esp;&esp;二月花朝节尚且寒凉，溺水之身，本就该有霜的。

&esp;&esp;云浠的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，她有些慌乱：“走？去哪里？”

&esp;&esp;然而不等程昶答，她很快又将这慌乱压下去，她想，不会的，一定是她想错了，一切都还好好的不是吗？三公子刚跟她提了亲，哥哥，琮亲王琮亲王妃都准允了这门亲事，等日子拟定，她还要亲自给父亲上香，把这事告诉父亲呢。

&esp;&esp;云浠收敛起心神：“三公子是有公务要处理，打算外出办差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没事儿。”她一笑，“我等你回来，要是、要是你走得远，办差的日子久，我多等一阵，把成亲的日子往后挪一挪也没关系。”

&esp;&esp;程昶看着云浠，眼中的不忍愈浓。

&esp;&esp;“不是公务。”他道，“我大概，该要回我原来的世界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原来的世界。”云浠顿了顿，重复道。

&esp;&esp;“嗯，就是我来的地方，我的……家乡。”

&esp;&esp;“三公子的……家乡？”云浠又重复。

&esp;&esp;她怔怔地看着他，眼神从先时的兴奋，逐渐变为茫然，再变得无助。

&esp;&esp;程昶知道她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的话，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，想要难过，又不敢难过。

&esp;&esp;“那三公子……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云浠问。

&esp;&esp;程昶不知该怎么答，周身的疼痛还是其次，心间的涩然才真正攫人呼吸。

&esp;&esp;他勉力笑了笑，走上前，想将她揽入怀中，就在这一刻，夕阳彻底浮出云端，霞光至最盛烈之时，洒落人间的清辉变作阴阳暗金，天地覆上斑斓异色。

&esp;&esp;黄昏逢魔降临，阴阳相通，妖魔大行其道，一切异象在此发生。

&esp;&esp;有光附着在程昶周身，束束如同凌迟。

&esp;&esp;程昶闷哼一声，一下子跌倒在地。

&esp;&esp;这一次，心上没有疼痛，肺腑也没有窒息，呼吸仍在，只是觉得冷，清醒地觉得冷。

&esp;&esp;这种冷如片片飞霜，伴着倏忽而至的黄昏之光，一寸一寸割裂他的骨血，要将他斩落成灰，化为齑粉，从此消逝在这个人间。

&esp;&esp;云浠见了程昶这副样子，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身，急问：“三公子，你怎么了？我——”

&esp;&esp;她本想说要带他回宫，请太医来为他诊治的。

&esp;&esp;可话到一半，再次顿住。

&esp;&esp;因她看见艳烈的霞光已将程昶包裹。

&esp;&esp;这些光每流逝一分，便要带走一抹飞灰，似金色的蛱蝶，点点飞离，程昶的身形也在这潋滟的霞彩中渐渐变得单薄，变得透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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