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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许尚宫一面说着流程，一面留心着张羡龄写字的情况。她握着笔，刷刷刷在纸上记事，又快又好。

&esp;&esp;许尚宫算是长见识了。

&esp;&esp;张羡龄将命妇进宫哭灵的流程记完，抬起头，见许尚宫一直盯着自己的炭笔瞧，解释道：“这是炭笔，柳木条烧成的。”

&esp;&esp;她虽然会写毛笔字，但写得慢，委实不大适应。张羡龄便给御用监出了个难题，让他们试着把细柳木条烧焦，做成炭笔。宫里能人巧匠多，还真给做出来了，虽然有些粗糙，远比不上穿越前用的铅笔，但作为硬笔记事，还是很方便的。

&esp;&esp;张羡龄翻动着纸页，仔细看了一遍，说：“母后安排的很合理，没有什么需要大改的。只是明日估计还是酷暑天，防暑降温一定要做好。”

&esp;&esp;她想了想，说：“三品以上的命妇，多半是有了年纪的。让光禄寺准备充足的饮用水，里面放些许盐和糖，保证命妇们都有水喝。冰盆也得摆多一些。司药那边也要准备降暑药。有藿香正气水吗？”

&esp;&esp;司药是下属尚食局的，许尚宫望向崔尚食。崔尚食跪下请罪道：“奴婢愚钝，未曾听闻此药方。”

&esp;&esp;“啊？那也没关系，只是防暑的汤药就行。”

&esp;&esp;至于迁宫的事，这一下子也说不清，张羡龄让许尚宫将东西六宫的堪舆图留下，她研究研究再说。

&esp;&esp;许尚宫等女官走出后殿，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梅香跟出来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：“几位姑姑还未用膳吧？我们娘娘请诸位在清宁宫茶水间用了膳再回去。”

&esp;&esp;清宁宫有个茶水间这件事，许尚宫自然听过，可今日却是

&esp;&esp;茹女医说出谈允贤的名字的那一刹那，张羡龄愣一愣，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。

&esp;&esp;她检索着记忆，终于记起谈允贤是谁，赫赫有名的古代四大女医之一。室友看电视剧时，她瞄见这个名字，说是明朝一个有名的女医。在明清这等环境下，竟然还有著名的女医生？她立刻起了兴趣，上网搜了搜。谈允贤出生于医学世家，因很小就展露医学天赋，祖母祖父便不要她学女工女则，反倒教她医理医书。可是尽管自幼习医，谈允贤却直到中年，方才奉祖母遗命外出行医，救人无数，后来将毕生诊治经验写成一本《女医杂言》。

&esp;&esp;这等医学大家，竟然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年代吗？张羡龄忽然有种拨云见日之感，她向梅香道：“给她们看座，再榨一壶甜甜的西瓜汁来。”

&esp;&esp;梅香领命而去，少顷，小宫女将三张海棠椅摆放好，奉上点心，又捧来红彤彤西瓜汁。

&esp;&esp;给张羡龄的这一杯西瓜汁，盛在透明的琉璃杯，杯壁上蒙着一层细细的小水珠，很凉快。

&esp;&esp;茹女医也得一杯西瓜汁，她未曾料到太子妃竟如此礼遇自己，忙着行礼谢恩。

&esp;&esp;“不必多礼，”张羡龄兴冲冲地问：“她今年几岁？住在京城吗？”

&esp;&esp;“如今二十七了，不在京城，在无锡老家。”

&esp;&esp;无锡么？那倒有点远，张羡龄心想，得想个法子，把人拐到京城来。只是谈允贤如今还这般年轻，不知医术如何，她可不能做拔苗助长之事。

&esp;&esp;张羡龄又问：“她会诊病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怎么不会？十二岁的时候，就医好过家里的仆妇。”说起这个，茹女医的神色黯淡了些：“只是嫁人后，她便没出后院了。平时给自己开开药，给孩子看看病。”

&esp;&esp;既有如此天赋，只能困于闺阁、白白蹉跎，岂不可惜？张羡龄思量着，茹女医既然敢在她面前说这个，多半也是惋惜，觉得孙女一身好医术却明珠暗投。

&esp;&esp;张羡龄道：“那，若是我修书一封，请她进京，她会来吗？”

&esp;&esp;这话一出，别说茹女医，就连崔尚食和苏司药心里都是一惊。未来的皇后要谈允贤进京，她难道敢不从？一句话的事，哪里还需要写信相邀呢！

&esp;&esp;茹女医小心翼翼道：“哪里敢劳动娘娘亲笔写信，奴婢同允贤写封家书就是了。”

&esp;&esp;张羡龄见她们的神情，多少也猜出了几分。她想邀请谈允贤进京，是敬重她的本事，以此为契机，推动女医制度的发展。可一时之间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。

&esp;&esp;想了好久，张羡龄才道：“曹操赤脚迎许攸，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，既是有才之士，如何礼遇都不为过。”

&esp;&esp;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茹女医、崔尚食和苏司药，话语诚恳：“皇明祖训有言，凡宫中女子遇有疾病，妃嫔以下者，不许唤太医入内，只是说症取药。我是太子妃，我不可能缺医少药，可女官宫女们呢？”

&esp;&esp;“后宫里女医不过几个，可女官宫女却是成千上万。都是娘生父母养，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，生个病，人没了，爹娘若是知道了，心里该多痛啊。”

&esp;&esp;她这番话说的颠三倒四，可茹女医等人却听明白了，一个个心如弦动，再没说什么。

&esp;&esp;出了清宁宫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。

&esp;&esp;一盏白纱灯，萤火一样，照亮漆黑一片的永巷。茹女医等人静默地走着，宫鞋踩在青石板上，轻轻地响。

&esp;&esp;走到无人处，茹女医感叹了一声：“娘娘，心真慈啊。”

&esp;&esp;“谁说不是呢。”苏司药呢喃道，她抬首，望见夜空里那一轮下玄月，心里忽然滋生起久违的期待：等这位娘娘成了皇后，明宫会成为什么模样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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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橙红的灯影里，张羡龄摊开信笺，提笔写下五个字：允贤，展信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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