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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殿下，天要落雨，该回了。”

&esp;&esp;叶霄靠得更近，弯腰下去，再次开口唤他。

&esp;&esp;李玄度闭目，在耳畔的呼呼山风里，恍惚回到了多年前守陵的那一夜。

&esp;&esp;他看见十八岁的自己出万寿观，登上原顶，如此刻一般，天地孤绝，他在巨石上卧了一整夜，天明方归。

&esp;&esp;他的耳畔，又仿佛响起今夜皇祖母姜氏在他离开前最后问的那一句话。

&esp;&esp;她说，若是你不愿，纵然下过圣旨，皇祖母亦可为你做主。

&esp;&esp;皇祖母已经对不起你一次。这一次，皇祖母可以护你。

&esp;&esp;皇祖母不喜菩氏。这便是皇帝也不可违抗的理由。

&esp;&esp;姜氏的话，字字句句，落地有声。她想护自己，但他李玄度有选择的余地吗。

&esp;&esp;他并不惧怕因为拒婚可能招致的日后来自皇帝的铁血制裁。不管他做什么，或者不做什么，他的存在就是一种罪。制裁迟早会到，他心中比谁都清楚。

&esp;&esp;他无所谓。生何欢死何惧。这些年的修道，未能让他脱出肉身凡胎六根清净，但道家对待生死的阔达，他多少是修到了几分。

&esp;&esp;但是，因为自己，令年迈本当颐养天年的姜氏和皇帝生出裂痕，乃至波及他母系的阙国，这值得吗？

&esp;&esp;他早不是当日那个遥荡恣睢的轻狂少年了。

&esp;&esp;不过多了一个王妃而已，不管皇帝目的为何，示恩也好，别的也好，纳了便是。

&esp;&esp;但是心口上的那种火烧之感却压不下去，如何压也压不下去。一寸一寸，火灼的痛感仿佛蔓延到了他的全身，四肢百骸，无一遗漏。

&esp;&esp;“殿下，你该回了……”

&esp;&esp;当耳边又一次地传来劝回之声，李玄度忽然暴躁万分，再也难以抑制，猛地睁眼，厉声喝了句“滚”，抬手便挥起缠在腕上的一支马鞭，狠狠地抽了过去，在他一侧的面颊和脖颈之上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。

&esp;&esp;血丝缓缓地从鞭痕里渗了出来。

&esp;&esp;叶霄的声也陡然断了。

&esp;&esp;他毫无防备吃了一鞭，吃惊地看着秦王阴沉着面从石上一跃而起，随即翻身落地，径自大步下山而去。

&esp;&esp;下半夜起的骤雨消停了，天色启明，叶霄在静室门口徘徊了片刻，终于还是入内，绕过青幔，朝里望了一眼。

&esp;&esp;秦王衣衫不整，手中执一葡萄酒壶，身子歪靠在窗前的云床上，眼睛望着窗外从檐廊的瓦当间一滴一滴落下来的积水。

&esp;&esp;“殿下，菩小淑女来了，要见你。还有韩驸马也来了，也要见你。”

&esp;&esp;他沉声说道。

&esp;&esp;李玄度头也没回，哑嗓冷冷道：“叫两个人都滚。往后谁也不要再来这里。”

&esp;&esp;叶霄未多问，转身要退出，却听他又叫了自己一声，便停步，恭敬地道：“殿下还有何吩咐？”

&esp;&esp;李玄度缓缓地转过脸。

&esp;&esp;他的眼底布了淡淡的一层红色血丝，面带倦色，目光落到对面那昨夜被自己鞭过留了触目青紫伤痕的面颊和脖颈，低低地道：“我之过错，你勿怪。”

&esp;&esp;叶霄心中仿佛一阵暖流涌过，倒是鞭伤处，反而辣辣作痛了。便笑道：“殿下无事便好，一鞭于我算甚。”

&esp;&esp;李玄度略显疲倦地笑了下，拂了拂手，示意他去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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