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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“烧了。”阿七打断她的话。
&esp;&esp;李殊檀愣住:“……烧、烧了?”
&esp;&esp;“……对!就是烧了、毁了、没了!告诉你别问了,现在知道了,满意了吧?”阿七一把甩开手里正在缝的布料,话匣子一开,剩下的话倒出来轻而易举,“那东西是让人送回来的,说是你的,我们就把它放你榻上,谁知道太重,夜里滑下去,掉火盆里了,让我们云栖露个脸x
&esp;&esp;鹤羽: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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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梅骨
&esp;&esp;她膝盖一弯,手上猛地发力,整个人蹲下,同时把阿七扯得踉跄地跌倒在地,一头磕在溪边。
&esp;&esp;暴怒之下要制住个女孩太容易了,李殊檀第一次感觉到暴力的酣畅快感,她单手按住阿七的肩,膝盖顶在她背上,另一只手探进她的头发里,按住她的后脑。
&esp;&esp;“你可知你在哪里?你在叛军之中,和我一样是被掳来的奴隶,不得自由、不得为人,生杀予夺全在叛军手里!”李殊檀没管阿七诧异的眼神,右手用力,迅猛地把阿七整张脸压进溪水里,“那是叛军,自范阳起家,曾一路逼到长安城的叛军!”
&esp;&esp;溪水倒灌,阿七本能地开始挣扎,但顶在背上的膝盖、压在后脑的手那么用力,李殊檀好像不是个女孩,而是尊铁塑,让她动弹不得。阿七呛了一大口水,从鼻子痛到肺部,在她以为自己要淹死之前,李殊檀忽然收手,把阿七的头扯上来。
&esp;&esp;十月里的溪水冰冷,阿七还记得那些水往口鼻里灌的感觉,吓得浑身哆嗦,嘴唇冻得青紫,眉眼间全是碎石割出的血痕。她不断往外吐水,又大口大口地呼吸:“我……”
&esp;&esp;李殊檀没给她说话的机会,再度用力,再次把她的头一把按进水里。
&esp;&esp;“你可知这一路,他们烧田地、夺金银,肆意妄为,男子砍杀或充军,女子为奴受尽□□,到底杀了多少人?!良田尽毁,房屋倒塌,连五姓都难逃灾祸,多少人流离失所,到冬日就成饿殍?!”李殊檀死死按住阿七的头,胸口剧烈起伏,声音里都带着沉重的呼吸声,“你可知有多少平乱的镇军死于非命,你可知被迫出城迎战却不降的常山太守因痛斥叛军被割舌,再片片割肉,那是凌迟——是凌迟啊!”
&esp;&esp;气血翻涌上来,她浑身发颤,抓起阿七的头发,让阿七透了两口气,然后再把她按回去。李殊檀眼前一片模糊,战场上见到的血好像又泼在脸上,烫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,她的手不断发抖,阿七挣扎时不断有溪水溅到手上。
&esp;&esp;溪水冰冷,鲜血滚烫,李殊檀一阵阵地眩晕,说话时痛得几乎泣血:“你可知有多少人没了亲人,从此孤苦无依,天上天下都不知道归处?我啊——是我啊!我没有阿耶了,从小到大都陪我玩的人也没了!早上还对着我笑的人,夜里就是白骨……”
&esp;&esp;阿七仍在挣扎,溪水不断地往口鼻里灌,死亡的阴影逼近,她脸上全是水,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溪水,狼狈不堪,哪儿还有刚才指着李殊檀的鼻子辱骂的跋扈样子。
&esp;&esp;“你可知那忽雷背后刻了什么?”李殊檀自问自答,“刻了‘长安’,是长安城啊。那乐姬宁死不愿为叛军献艺,一头撞死,忽雷才到了我手里!”
&esp;&esp;“叛军所食所衣,都从无辜人手中掠夺,不亚于啖人肉饮人血,你我不过奴隶,不知哪天就死于非命。我在油锅边上徘徊,你还以为我从叛军手里取了富贵,因无聊的嫉恨毁了忽雷,到底谁是贱人?”李殊檀收回膝盖,狠狠地把阿七扯出溪水,一巴掌打在她脸上,“到底谁是?!”
&esp;&esp;她下手极狠,一巴掌下去,阿七一侧脸颊迅速肿起来,鲜红的指印浮出来。
&esp;&esp;让冷水浸了好几通,又是这么狠一个巴掌,阿七整个人都懵了,涕泪横流,哆哆嗦嗦地求饶:“是我、是我……我是贱人,我是贱人……别杀我,求求你,别杀我……”
&esp;&esp;李殊檀本就没想杀她,只是怒极泄愤而已。她从阿七、从那些沉默不语的女子身上见到了人愚蠢至极的恶性,但她依旧想救这天下,想再见天下人安居乐业的盛世繁华。
&esp;&esp;……只是她做不到。
&esp;&esp;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通发泄用尽了气力,那股无力感又漫上来,李殊檀觉得疲倦,身上一阵冷一阵热。她推开阿七,起身,跌跌撞撞浑浑噩噩地往外走,再没有回头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大雨滂沱。
&esp;&esp;李殊檀忘了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,也忘了淋了多久的雨,她只是在泥泞的山道上行走,既觉得冷,也觉得热,整个人混混沌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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